J.S.声称，“用这节圣经〔诗八二6〕来教导说我们能成为神，乃是谬讲神的话，并教导最大、最恶劣之亵渎的异端。”论到约十34，他又宣称，“用这段经文来教导并支持人能成为神的异端，是完全荒谬、黑暗的。”J.S.此等宣言，是要辩驳反对李常受近期职事中所传讲人在神救恩中成为神的事。然而，事实上李弟兄并没有用这几处经节来证明这事。因此，J.S.对李弟兄在这一面的教训所作的反应，并没有针对李弟兄实际使用的圣经根据。在本书第一部分，我们汇集了李弟兄的职事在这事上所传讲的，其中清楚指明他所使用的圣经根据。J.S.所针对的，是从头一世纪到第五世纪，早期召会所持守之同一教训（就是人在神救恩中成为神）的主要圣经根据。因此，J.S.不仅是攻击李常受，也是攻击早期的召会。此外，今天信仰基督的团体中，有相当大的部分也接受从早期召会流传下来的这教训，因此，J.S.的话也是反对他们。这样看来，我们为这教训辩护时，不仅是为李常受所陈明的教训辩护，也是为早期召会首先产生并由今天相当多信徒所持守的教训辩护。这是我们觉得责无旁贷的。

我们无法确知J.S.种种批评的动机。一面，他所作的指控似乎基本上是出于无知：（一）对这教训之历史地位的无知；（二）对这教训正确并为人所接受之发表的无知；（三）对这教训今天在基督徒中广被接受之情形的无知。另一面，我们在本书第二部分已经指明J.S.之陈述所含的恶毒，因此，我们更怀疑他并非真正无知。无论如何，无知（不论是真正的或是伪装的）是J.S.争辩的主要特征，而我们要除去这样的无知，最好的路就是陈明上述三点。

J.S.的批评实际上有两面：（一）诗八二6和约十34，不该用来支持人在神救恩中成为神的教训；（二）人在神救恩中成为神这教训，本身就是异端。事实上，这两点的宣称都是直接反对召会（尤其是在最早的世纪）中所教导的。我们要在早期召会著作的光中来考查这两点宣言，首先我们来看较为简单地一点，就是关于诗八二6和约十34的使用。J.S.声称，用诗八二6来教导我们能成为神，是“谬讲神的话，并教导最大、最恶劣之亵渎的异端”，并且用约十34来教导人能成为神，是“完全荒谬、黑暗的”。然而，我们从早期召会的著作中，不难找到许多例证，是用这两节来指明这样领会神救恩的圣经根据。因这是J.S.之批评较次要的一面，我们只要引述几处较为著名的例子就足够了。

一位第二世纪的护教者游斯丁（Justin Martyr），是明确教导在神救恩中人能成为神的最早见证人之一。他在“与特利弗对话录”（Dialogue with Trypho）一书中，用诗八二6支持自己的教训，并警告人要接受这一段话所说的，不得有任何争辩：

你可以照自己的意见解释这诗篇，然而从该诗篇中可得证明，所有人都配得成为“神”，并有能力成为至高者的儿子…（“与特利弗对话录”，Dialogue with 《Trypho》第一二四章）。

游斯丁写了这话以后不久，另一位召会的主要教师，在里昂的艾任纽（Irenaeus of Lyon），也用诗八二6支持同样的教训：

我们埋怨神，因为我们没有从起初就被作成神，乃是起初仅仅是人，最终才成为神；然而神采用这过程，是出于祂纯全的恩慈，没有人能责怪祂狡诈或吝惜。祂宣告说，“我曾说，你们是神，都是至高者的儿子。”（“对抗异端”，Against Heresies，第四册第三十八章第四段）

艾任纽在另一处又引用诗八二6，宣称这一节中称为神的，至终是指那些从神得着儿子名分的人：

但〔他所说的〕是什么神？是指那些祂对他们说“我曾说，你们是神，都是至高者的儿子”的人。那些无疑是领受了“儿子名分（adoption，希腊文与罗八15之sonship，儿子名分同），借此我们呼叫阿爸父”之恩的人（“对抗异端”，Aganist Heresies，第三册第六章第一段）。

在本书以后的部分，我们将要指明，艾任纽是头一个对人在神救恩中成为神之教训作明确陈述的人。目前我们讨论的点，乃是用以上引述的话，给我们看见，艾任纽用诗八二6来支持他的教训。

在第二世纪末，另一位早期召会中具影响力的教师亚历山大城的革利免（Clement of Alexandria），经常使用诗八二6作为教导人在神救恩中成为神的圣经根据。在他三部著名的护教著作中，我们在每一部至少都可以找到一处引用这节圣经的话。在第一部“对异教徒的劝勉”（Protreptikos，或Exhortation to the Heathen），他与在他以前的艾任纽一样，用诗八二6来表明我们在基督里的儿子名分，乃是与我们成为神同义：

如前所述，当申言者说，“我曾说，你们是神，都是至高者的儿子，”他乃是指明这恩典。是的，对于我们，祂已经采纳且愿意只称为我们的父，而非不信者的父（“对异教徒的劝勉”第十二章）。

在他三部著作的第二部“指导者”（Paedagogus，或Instructor），革利免指出人接受不死的生命就等于成为神，并且用诗八二6来支持这二者的关联：

我们受浸，就蒙光照；蒙光照，就成为儿子；成为儿子，就得以完全；得以完全，就成为不死的。祂说，“我曾说，你们是神，都是至高者的儿子。”（“指导者”第一册第六章）

在他三部著作的第三部“杂记”（Stromata，或Miscellanies），革利免解说他的信仰，就是救恩乃是来自对属灵智慧或知识的吸收，他还借用他所驳正之智慧派（Gnosticism）异端的用语，经常说到成熟的信徒就是智者（the Gnostic）。他用诗八二6，宣称甚至在今世

智者就有可能已经成为神。“我曾说，你们是神，都是至高者的儿子。”（“杂记”第四册第二十三章）

末了，我们再引几处亚他那修（Athanasius）的话，就该足以证明，召会中长期以来一直用诗八二6，以及引用这节的约十34，来教导说，人在神的救恩中成为神。我们该记得，亚他那修所说的名言：“祂成为人，为要使我们成为神。”（“关于成为肉体”，De 《Incarnatione》第五十四章第三段）这话简明扼要的陈明了当日召会的教训。在同一论文的另一处，亚他那修说到神创造人的目的（虽然人堕落而构不上那目的），并用诗八二6证明那原初的目的。

但他既成为不朽坏的，就要从此作为神而活着，正如圣言中某处所宣告的：“我曾说，你们是神，都是至高者的儿子。然而你们要死，与世人一样；要仆倒，像王子中的一位。”因为神并非从无有创造我们，祂也使我们得以凭神话语的恩典过神圣的生活（“关于成为肉体”第四章第六段至第五章第一段）。

在他给撒拉品（Serapion），为圣灵有相等神性一事辩论的书信中，亚他那修也将诗篇八十二篇和约翰十章的话，解释为信徒在神救恩中成为神。这段著作特别重要，因为他在其中指明独一的神与那些圣经称为神者的区别，前者之所以是神，是因祂本身所具有的本性，后者被称为神，是因他们有分于神独一的儿子。

然而，若有人曾被称为神，他们并非凭本性〔亦即凭他们本性中他们的所是〕是神，乃是借着有分于子而成为神。因此，祂自己〔约十35中的基督〕说，“若是神的话所临到的人，祂尚且称他们为神，…”因此，他们并非凭本性是神，乃是在某个时候，他们当中有些人经历了改变，并听见祂说，“我曾说，你们是神，都是至高者的儿子。然而你们要死，与世人一样。”（“致撒拉品书”，Ad 《Serapionem》第二至三章第四段）

J.S.忽视这样一个区别的存在，并且更明目张胆的忽视李弟兄曾教导这样的区别。反之，他将这区别弄得含糊不清，并且对于那些教导说，人在神救恩中得以成为神，而在传统、正统教训的范围内谨守这区别的人，他反而称之为异端者。

J.S.若是要称那些用诗篇八十二篇和约翰十章来教导人在神救恩中成为神者为异端者，他至少要定罪游斯丁、艾任纽、亚历山大城的革利免、以及亚他那修。这些只是召会著者中，用这些经节来教导这事的几个例证而已。讽刺的是，J.S.的攻击是针对李弟兄，但李弟兄在他的职事中，却从未用这些经节教导人成为神。因此，J.S.的评论乃是虚拟一个事实上并不存在的对手，而对之加以攻击和反驳。这样驳斥一个虚拟的对象，是很容易的。可惜，J.S.的反驳是徒劳的，因为李弟兄并没有用这些经节，乃是用另一些J.S.完全没有提到的经节。无论如何，游斯丁、艾任纽、亚历山大城的革利免、亚他那修、以及已过的其他教师，都曾用这些经节教导人在神救恩中成为神。J.S.为什么说这样的教训是“李常受对神最恶劣的亵渎之辞”？

然而，关于引用诗八二6和约十34，只是J.S.次要的控诉。他主要的控诉是反对人在神救恩中成为神这教训的本身。这当然是李弟兄的教训，但在李弟兄以前，召会中早已有这教训了。因此，J.S.不仅是定罪李弟兄而已，至少更是定罪早期召会的教师们。因此我们该陈明，早期召会相信并教导，神救恩的目标是使人成为神，我们也要陈明他们对这事的领会。

如前所述，我们可以在第二世纪里昂的艾任纽的著作中，找到这教训头一次清楚地陈述。我们曾指出他在“对抗异端”一书中，表明人至终能成为神。但关于他对人成为神的看法，还有更清楚地话；这在他解释为什么话成为肉体时陈明出来：

…乃是跟随那独一真实、稳固的教师，就是神的话，也就是我们的主耶稣基督，祂借着超越的爱，的确成为我们之所是，为要带领我们甚至成为祂自己之所是（“对抗异端”第五册介言）。

第二世纪末亚历山大城的革利免，对这教训也提出了清楚并鲜明的说法。他在对异教读者说的一段话中，劝他们要弃绝假神，拣选真神和祂终极救恩的最高目标。

你若不信申言者的话，以为他们所说的人和火（译注：指旧约的人物和神迹）只是神话，主自己要对你说，“祂本有神的形状，不以自己与神同等为强夺之珍，紧持不放，反而倒空自己，”〔腓二6~7，〕祂这施怜悯的神乃是亲自来拯救人。如今这话亲身清楚地对你说，使你的不信蒙羞；是的，我说，神的话成为人，为要使你从一个人学知，《人如何能成为神（“对异教徒的劝勉”》第二章）。

他在另一篇著作中强调说，信徒甚至在这必死的一生中，就能成为神。

那听从主话，跟从祂所赐之预言的人，要完全形成那教导他者的样式─成为神，在肉体里行动（“杂记”，第四册第二十三章）。

革利免的学生俄利根（Origen）无疑是第二世纪末第三世纪初最著名的作者和教师，他也有力地教导说，人在神的救恩中能成为神。他在“论祷告”（On Prayer）这本著作的结语中，劝勉人要祷告：

因此，愿我们用被神的话所神性化（divinized，希腊文，theopoioumenes，意成为神）的品性，不住地祷告（帖前五17），并愿我们对天上的父说，“愿你的名被尊为圣，愿你的国来临。《”（“论祷告”》第二十五章第二段）

在同一著作的另一处，俄利根推介神的话作为我们从神得滋养，并因此成为神的实际凭借。

若是如此，若是食物之间有这样的不同，其中有一种超乎别种之上，就是供应我们这人的每日食物，我们必须祷告使我们配得这食物，并使我们借那是话的神得滋养（这话太初与神同在─参约一1），而成为神圣的（希腊文，theopoiethomen，意使我们得以成为神，《如亚他那修以后所言者）（“论祷告”》第二十七章第二十三段）。

在第三世纪初叶，罗马的希坡律陀（Hippolytus）为基督徒的信仰辩护，抵抗召会中异端的教训，表明多种异端与异教的关系。他所作的辩证，最有名的是在一本称为“对各种异端的驳正”（Philosophumena，或Refutation of All Heresies）的著作中，在这著作的结语，他劝勉读者不要受异教的错误所欺骗，而因此被引到永远的灭亡。反之，他们该接受神所命定的救恩。

你要得着不死的身体，甚至是不能朽坏的身体，就像魂一样。你这在今生寄居的时日中认识天上之王的，要得着天国。你要成为那神圣者的同伴，与基督同作后嗣，不再作邪情私欲的奴仆，不再被病痛消磨。因为你已成为神。…只要你听从祂严肃的训诲，作祂这善者的忠信跟从者，你就要像祂，祂要把尊贵加诸于你。因为那神圣者（借着降卑）并没有丝毫减少祂神圣完全的尊贵；祂甚至使你成为神，达到祂的荣耀！（“对各种异端的驳正”，第十册第三十章。）

召会的著者，一直到第三世纪，都确定的相信并教导，人要在神的救恩中成为神；乃是到第四世纪，这教训才盛行到一个地步，被用作反对异端无懈可击的论据，这在亚他那修的著作中特别明显。第四世纪是神学上关于三一神重大辩论的时期，这又引至关于基督身位的辩论。主后三二五年的奈西亚大会，只是这些辩论得着最终解决的开始，因为这些辩论在第四世纪后期，甚至第五世纪，仍然相当激烈。奈西亚大会以后的年间，亚他那修是为神圣三一之教训辩护的主要人物，这教训至终被接纳，也是我们一直持守到今日的。关于人成为神，亚他那修说出了一句名言：“祂成为人，为要使我们成为神，”（“关于成为肉体”第五十四章第三段）这话总结了前人在这教训上的种种说法，从此以后，也成了这教训简要的陈述。但这只是亚他那修论到人在神救恩中成为神的真理中，许多相似宣言之一而已。这话是他教训中有力地成分，他甚至用这个作为主要的论据，证明基督真正是神，正如父真正是神一样。

因为人所联属者，若仅为受造之物，则人不可能成为神（deified，希腊文，etheopoiethe），唯因子就是神〔人才可能成为神〕（“四篇反对亚流派的讲论”，Four Discourses against the 《Arians》第二篇第七十段）。

现代史学家培力根（Jaroslav Pelikan）着有五卷“基督教的传统：教义演进的历史”（The Christian Tradition：A History of the Development of Doctrine），记述历代基督教教训的进展；这位史学家也证实，亚他那修是用这教训作为基督完满神性的论据。

亚他那修是东方传统论到那是话的神成为人，为要使人成为神的代言人。但这若是祂成为肉体所带来的恩赐，并且人若要脱离那缠累人的朽坏，这话就必须“不属于任何有来源之物，乃是这一切的设计者”（“天主教传统的出现─一〇〇至六〇〇年”，The Emergence of the Catholic Tradition，卷一第二〇七页；培力根所引亚他那修的话，在我们上文所引亚他那修的话之前）。

换句话说，亚他那修是用这问题向反对的亚流派挑战：基督若非真正是神，祂怎能使我们成为神？这论点是难以反驳的，因为按第四世纪一般的看法，人要在神的救恩中成为神（见培力根著作，卷一第一十五五、二一六、二三三至二三四、二五九、二六五至二六六、三四四至三四五页）。开雷（J.N.D. Kelly）提到亚他那修著作中的另一段，其中用更精确的话重复同样的论点：

正如他对这事的描述，“话若仅仅有分于神性，而非本身就是素质上的神格，就是父真确的形像，祂就永远不能将我们神性化（希腊文，etheopoiese，意使之成为神）。”（“早期基督教教义”，Early Christian Doctrines，第五版第二十四三页；亚他那修的话引自“关于大会”，De 《Synodis》第五十一章）

亚他那修以不同的形式，带着不同的目的，一再的宣告这同一真理。兹将一些其他的宣告列述如下，也许不必逐一分析也足够了：

话成为肉体，好为着众人献上这身体，使我们有分于祂的灵，而得以成为神；这恩赐唯有借着祂将自己穿在我们受造的身体上，才能给我们得着。我们乃是因此得着“属神的人”以及“在基督里的人”这些名称（“关于教条”，De 《Decretis》第三章第十四段）。

因此，他不是人而成为神，乃是神而成为人，为要使我们成为神（“四篇《反对亚流派的讲论”》第一篇第三十九段）。

因此，这联结乃是属于这一类，就是要将那凭本性是人者，联于祂这在性质上属于神格者，且使人得救并成为神的事得以确定（“四篇《反对亚流派的讲论”》第二篇第七十段）。

虽然在本性上只有一位子，是真实而独生的，但我们也成为众子，不像祂在本性和真实上那样，乃是照着那呼召者的恩典；我们虽然是来自地上的人，却被称为神，但不像真神或祂的话，乃是照着那将这恩典赐给我们之神的喜悦…（“四篇《反对亚流派的讲论”》第三篇第十九段）。

〔解述基督在约翰十七章的祷告：〕“工作已经完成，〔4节，〕因为人从罪得救赎，就不再死，乃成为神，借着注视我〔指基督〕，而彼此有恩慈的联结。”（“四篇《反对亚流派的讲论”》第三篇第二十三段）

以上所辑录的并不是全部。事实上，从亚他那修对这重大真理一再确证的话，可以推断出一整套关于人成为神的“神学”。因此，人成为神的教训，在第四世纪以后，成了对救恩的基本观点。

但亚他那修还不是第四世纪持定并宣扬这观点的唯一著者。加帕多加派教师─巴西流（Basil the Great）、他的兄弟纳撒的贵格利（Gregory of Nyssa）、和拿先斯的贵格利（Gregory of Nazianzus）─为进一步改进的神圣三一教义奋战，这教义至今仍被视为正统；他们也宣扬同样的真理。培力根从巴西流的著作给我们清楚地例子：

巴西流列举那灵的恩赐，证实从那灵而来的，有“对未来的预知，对奥秘的领会，对隐秘事的领略，美好恩赐的赐给，属天的公民权，有分于天使的歌唱，无终的喜乐，住在神里面，得以像神─以及最高的，就是得以成为神。”（卷一第二十一六页；引述巴西流“论圣灵”，On the Holy 《Spirit》第九章第二十三段）

巴西流去世时，有人追述一则故事，论到他曾如何以人成为神的真理，与罗马皇帝卫伦斯（Valens）所派遣的地方官莫氏（Modestus）对质。当莫氏问他为何不尊重至高的皇帝，不接受皇帝的亚流派教义时，巴西流回答说：

“因为这不是我真正主宰的旨意，并且我这为神所创造者，又自称为神者，不能屈服而敬拜任何受造之物〔指亚流派关于基督仅仅是受造者的信仰〕。”（拿先斯的贵格利所著“教理讲章”，Catechetical Orations ，第四十三篇，“圣巴西流葬礼追悼讲章”，On the Panegyric of St. Basil ，第四十八段）

巴西流的兄弟纳撒的贵格利，也有力地教导说，人在神的救恩中成为神。

…那显明出来的神，将祂自己注入会朽坏的人性里，乃是为这目的，就是使人类借着与神圣者交通，同时就得以成为神…（“教义问答”，The Great 《Catechism》第三十七章）。

第三位加帕多加派教师拿先斯的贵格利，在这事上与他的同伴一致，甚至扩大使用这教训，来维护那灵的神性。

祂〔圣灵〕若与我自己同等，祂怎能使我成为神，或使我联于神格？（“教理讲章”第三十一篇，“论圣灵”第四段。）祂〔圣灵〕若不是敬拜的对象，祂怎能借着浸使我成为神？（“教理讲章”第三十一篇，“论圣灵”第二十八段。）

根据以上所陈明的种种，我们可以说，人在神的救恩中成为神的教训，在头四个世纪的召会中是非常盛行的。我们不过陈明这些世纪中较显著并最清楚地一些例子而已；时间、篇幅若许可，我们还要陈明他提安（Tatian）、雅典那哥拉（At henagorus）、提阿非罗（Theophilus of Antioch）、麦托丢（Methodius of Olympus）、荻地模（Didymus the Blind）、屈梭多模（John Chrysostom）、狄奥多若（Theodore of Mopsuestia）、狄奥多勒（Theodoret of Cyrrhus）、区利罗（Cyril of Alexandria）、伪狄尼修（Pseudo－Dionysius）、马克西母（Maximus the Confessor）、约翰（John of Damascus）、西米安（Symeon the Theologian）和帕拉玛斯（Gregory Palamas）的著作，进一步证明这教训是早期召会所接受的。以上这些只是希腊著者而已；我们若翻开拉丁作者的巨著，我们还要陈明利奥（Leo the Great）、奥古斯丁（Augustine）、阿奎那斯（Thomas Aquinas）等众多作者的著作，其年代延伸至中世纪，甚至到改教时期，所论述的包括基督徒信仰各种不同的角度。说这是异端，乃是对这教训在召会悠久年代中之历史的无知，这是何等可悲。

也许人听到“人成为神”这句话时，通常最会想到的，就是古代异教将人高举到神的地位的作法。在历史上，这在罗马帝国最为明显；这融合多民族多宗教的帝国，是借着将该撒尊奉为神而联结起来的。只有犹太人和基督徒这两班人，坚决反抗这对该撒的尊奉（“大英百科全书”第十六册第一二〇页h段），这无疑是因为他们坚信只有一位真神。但对人成为神的种种反应，也表达出对于神性是什么的各种观点。异教很容易将人成为神纳入他们的宗教系统，因为对他们而言，神与人没有多大不同。异教的神是以人的形像和样式造的，可以说是相当堕落，与我们人类同样邪恶。上古的世界充满了关于异教神明属肉体的戏剧性故事。按照这些神明的标准，成为神比起仅仅是人并无多少改进，对人性也难以有多少提高。另一面，犹太人和基督徒的神是永远、完全、超自然、并且确定超越人性之众多瑕疵的。按异教的想法，最有美德的人很容易够资格成为神，但对犹太人，“我们…的义都像污秽的衣服，”（赛六四6）对基督徒更是如此。神与人（特别是未得救的人）之间的鸿沟，并非用罗马帝国所提议敬拜皇帝的作法，就能轻易跨越的。

再者，在古代的异教中，人仅仅是借着宣告而成为神；这将人封为神的过程在希腊文称为apotheosis，在拉丁文称为consecratio，通常在皇帝死后进行。然而，那被封为神的首领，除了在对他尊奉的方式上有所不同以外，没有人相信他有什么别的改变。从前他被尊敬为皇帝，如今他被敬拜为神，但在素质上他还是一个人，在生命和性情上没有任何改变。这就与现代总统就职大致相同：从前他没有这职位，也没有得着这职位所该得的尊荣和敬重，但在他就职时，就在刹那之间，他被宣告为总统；这人本身没有任何改变，但他的身分提高了，借此他就得着国民的尊敬。这与圣经关于神所救赎、重生、并变化之人所说的，有明显的对比，这些人不仅得着神儿子的身分，更重要的是，他们经历了生命与性情上的改变，使他们成为神儿子有素质上的实际。

在早期召会中，基督徒反对的是异教所广为接受那种人成为神的想法，但早期召会的基督徒并没有反对人成为神的正确领会。然而，早期的召会怎能相信一位在所是和素质上远超众人的神，而仍然盼望得着一个这样完全的救恩，以致最终使人成为神？古代犹太人和现代基督徒多数持有类似的观念，就是神是超越一切受造之物，并且祂的超越使人不得有分于祂的所是；神是神，人是人，二者之间有无法跨越的距离。然而对召会早期的教师而言，在圣经中很容易找到明显的“矛盾”。保罗说，神是“独一不死”的（提前六16），但在另一处他又宣告说，“这必死的，必要穿上不死。”（林前十五53）不死被视为一种界定神的特征，是神之所以是神的一种属性。那么信徒若非在某种意义上成为神，他们怎能说是穿上不死？再者，主耶稣引用诗八二6的话，表明“神”这辞可以合理的用在人身上。彼后一4也有难处，我们既有分于神的性情，就有力地含示，我们也可以说是神圣的。我们如此详察，就能找到一些其他的“矛盾”。启十五4说，“主啊，谁敢不敬畏你，不荣耀你的名？因为独有你是圣的；”然而彼得劝信徒说，“却要照着那呼召你们的圣者，在一切行事为人上，也成为圣的；因为经上记着：‘你们要圣别，因为我是圣别的。’”（彼前一15~16。）在启示录二十一章，那新妇，就是羔羊的妻，也就是蒙神拣选、救赎并变化之人的终极完成，被描述为“有神的荣耀；城的光辉如同极贵的宝石，好像碧玉，明如水晶”（11）。这些当然是神的子民，但他们有神的荣耀，显出来的样子就是神。他们有碧玉的气味，同样的，那坐在宝座上的也有碧玉显出来的样子（启四3）。这些“矛盾”促使早期的召会，也促使我们推断，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人在神的救恩中成为神。早期的召会并没有忽视这些“矛盾”，也没有将这些当作仅仅是寓意的说法，反而因着对圣言的尊重，就在圣言所告诉我们关于神和祂救恩的光中，查考人如何能成为神。经过几个世纪，召会关于人成为神的教训一再改进，到第四世纪就达到完满、稳定、成熟的地步。关于人成为神的教训，并不像有些十九世纪的学者所认为的（如，参看哈纳克，Harnack ，所著“教条的历史”， History of Dogma，卷三第二章），以为是承袭古希腊宗教，其实这乃是经过谨慎考量圣经真理所得的结论（关于这事的例子，可参看波亚，Louis Bouyer，所著“基督教属灵历史”，History of Christian Spirituality，第四一六至四二〇页）。

我们要明白早期召会关于人成为神的信仰和教训，就要思考早期召会著者提出这种教训时，所使用的一个区别。要陈明这个区别，最容易的也许是思考“神”一辞如何作以下两个问题的答案：你是谁？以及，你是什么？我们若问神自己，主啊，你是谁？祂当然会回答说，我是神。我们若问祂，亲爱的主，你是什么？祂也会说，我是神。然而我们若问信徒同样的问题，答案必定不一样。人问我们，你是谁？我们必定说，我是保罗弟兄、亚居拉弟兄、百基拉姊妹等等。但人若问，你是什么？我们这蒙救赎、得重生的信徒，可以说，甚至应该说，我们是神。区别乃在于尊神为独一的人位，带着祂自己独特、本身的所是，以及将神尊为一个种类，三一神属于这一类，是源头，信徒也属于这一类，是有分者。用早期召会的说法，我们该区别凭本性是神者（指神自己）和凭恩典成为神者（指信徒）。这说法是更准确的，不仅表达出神作人位和神作种类或族类的不同，更表达出那凭自己是神者，以及那因有分于与基督生机的联结，借着恩典得以成为神者之间的不同。因此在早期召会的教训中，只有三一神自己是因着本身的所是而是神；我们信徒只是因着我们所接受的，因着我们与神的联结而成为神。

新约的说法的确顾到这区别。彼后一4说我们“有分于神的性情”，指明那使我们成为神圣的，不是我们自己的性情，乃是祂的性情。祂是凭本性为神，我们是因有分于祂的性情而成为神。约翰告诉我们，基督是生命（约十一25，十四6），但“人有了神的儿子，就有生命；没有神的儿子，就没有生命”（约壹五12）。祂自己是神圣的生命，并且作为神圣的生命，祂是独一的神；我们借着重生，并借着与子不断地是一，而得着神圣的生命，因此我们在生命上也成为神。再者，保罗称基督的身体为基督（林前十二12）；但主耶稣是头，我们是身体。祂是独一的基督，是神成为肉体；我们是基督，乃因我们是祂的肢体。就这一面，我们也可以说我们是神。神圣三一的第二者是神的独生子，没有任何弟兄；但在复活那日，主说，“你往我弟兄那里去，告诉他们说，我要升到我的父，也是你们的父那里，到我的神，也是你们的神那里。”（约二十17）祂是那独一的独生子，但就着祂的信徒而言，祂是许多弟兄中的长子（罗八29）。因此，我们借着有分于祂，有分于祂的生命和性情，而成为神的儿子。正如儿子在种类上就是他们父亲所是的，我们在种类上也照样是我们的父所是的，就是神。

我们教导说，人在神救恩中成为神，必须顾到召会从最早时期就认定的这个区别。正如许多引自李弟兄职事的话所指明的，我们是清楚并强有力地持守这区别。因着这区别，人永远不会有分于神格；人永远不会成为神圣三一的第四位，永远不会被当作神敬拜。因为人绝不会失去他作受造者的属性，他就永远不会成为创造者。人永远具有属人的形状和属人的性情，因此永远不会成为无所不在的。人永远具有他受造时所得有限的智力，因此永远不会成为无所不知的。神在所造之物以外和以内都是神；人最多只能联于神，因而只在受造的界限之内成为神。

人成为神，在每一面都受人的受造身分所牵制并限制；事实上，人受造的所是对人能成为神这种观念提供最大的证据。创世记一章记载神的创造，其中所有活物的受造都是“各从其类”（11，12，21，24，25），唯有人除外。因此，在神的创造里，有各类活物，各有其特性，使其与别的种类不同。但圣经记载人的受造时，没有说人是照着他那一类造的。反之，圣经说，“我们〔神〕要照着我们的形像，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创一26）我们领会这句话是与前面各段“各从其类”一辞相呼应的；我们认为这是对同一观念更仔细、更详尽的发表。因此，从这句话，我们领会人是从神一类被造的。使徒保罗在雅典对亚略巴古也作了类似的宣告：“我们…是神的族类。”（徒十七29）

当然，我们都知道人堕落的悲惨历史，这使人失去他许多像神之处。然而，人的受造乃是要借着神的经纶，使人得以成为神。亚当在堕落之前并不是一个成为神的人，他受造时并没有神的生命和性情，只不过有接受神生命和性情的性能。人的堕落耽误了人受造之目的的实现，并带进消极的因素，因此需要救赎。但借着基督的救恩，神对人原初的目的就得以达成，人就在生命和性情上（但绝非在神格上）成为神。

在这一段历史之纵览的末了，我们还要加上一点附注，论到J.S.所说关于将英文大写的神字（God）用在信徒身上的话。J.S.说，“不论用大写的G或小写的g，都没有差别，”其实这二者在使用上是有意义的。早期召会所持守的区别，由是否用大写的G来表示：大写的God指独一的人位，唯有祂是因神圣的自我存在而是神，用早期召会的话说，就是凭本性是神；小写的god指明我们在神的救恩中，因着有分于祂的生命和性情所成为的，也就是他们所说的凭着恩典成为神。虽然是否用大写字母在字义上表示了这个区别，但就着一种很真实、真正的意义说，大写的G可以同时用来指明这两方面。林前十五28说，“万有既服了祂，那时，子自己也要服那叫万有服祂的，叫神在万有中作一切。”这里的神是指什么？当然是指独一的神，但祂要在万有中作一切，意思是神要作每一个人─基督、信徒、教父们、李常受、J.S.。神经纶的目标是要使神在万有中作一切。凡否认信徒要成为神的，就是否认神和祂的经纶。因此，就如J.S.所说的，“不论用大写的G或小写的g都没有差别。”但这对他而言没有差别，是因他认为两者都是异端；这对我们而言没有差别，是因二者都是真实、正确的。

我们在地方召会中持定，人在神的救恩中得以成为神。我们是因着研读神的话，并因着明白神的经纶而不得不这么说。我们也从古召会的见证得着印证。我们不是唯一相信此事的一班人，在信仰基督的团体中，有相当大的部分也相信并教导同样的事。罗马大公教和希腊正教都教导，人借着基督的救恩而成为神。我们要引用以下的话为证。罗马大公教教廷最近出版的“大公教教义问答”（The Cate chism of the Catholic Church ）中，有以下的陈述：

第三条　“祂是凭圣灵的能力成孕，由童女马利亚所生”

第一段　神的儿子成为人

壹　话为何成为肉体？

话成为肉体，是要使我们“有分于神的性情”（彼后一4）：“这就是为何话成为肉体，为何神子成为人子：为要使人借着与话相交，因而领受神圣的儿子名分，而得以成为神的儿子。”（圣艾任纽着“对抗异端”，第三册第十九章第一段）“因为神的儿子成为人，为要使我们成为神。《”（圣亚他那修着“关于成为肉体”》第五十四章第三段）“神的独生子要使我们有分于祂的神性，就取了我们的性情，使祂成为人，好使人成为神。”（“圣阿奎那斯文选”第五十七章第一至四段）（“大公教教义问答”第一一六页。）

威尔（Timothy Ware）在他所著“希腊正教”（the Orthodox Church）一书中，陈明希腊正教的观点：

基督徒生活的目标，撒拉弗（Seraphim）描述为得着神的圣灵，这也同样可以用“成为神”一辞来说明。巴西流描述人是一个受造之物，被命定要成为神；如我们所知，亚他那修说，神成为人，为要使人成为神。“基督说，在我的国度里，我要作神，带着你们作众神。”（“设立圣餐日晨祷文”，Canon for Matins of Holy Thursday，第四首第三节）按照希腊正教的教训，这就是每一基督徒必须朝向的最终目标：成为神，或达到神性化。对希腊正教而言，人的救恩和救赎，意指使他成为神（“希腊正教”第二三六页）。

甚至基督教的福音派对于人成为神这件事，也并非没有正面的评论。虽然基督教福音派确实不强调人在神的救恩中成为神这个教训，但以下所引的话给我们看见，只要有适当的说明，在他们看来这就不必视为异端。

首先应当指出，用“小神”这辞可能是不合宜的，但其本身并不一定是异端的，只要使用这辞时无意向人传达说，人与神是同等的，或是神的一部分。譬如，东方希腊正教教导说，基督徒成为神，意思是说他们被收纳为神的儿子，由神的灵所内住，并被带进与神的交通，至终要领他们达到得荣（汉格瑞夫，Hank Hanegraaff，“基督教在危机中”，Christianity in Crisis，一一〇至一一一页）。

J.S.的定罪，显出他对这教训的历史、对这教训正确的发表、对这教训今日被接受的情形，都缺少认识。不幸的是，我们怀疑他定罪人的动机，充满了恶毒。但倘若真是由于无知，我们盼望本书所陈明的可以光照并指引每一位读者，对这真理有完全的认识。我们热切等待那日来临，那时神就要“在万有中作一切”。

卢必受（Kerry S. Robichau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