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将立场的事教导青年人
这些年来,“活在灵中,站住立场”几乎成了我们的口号。一九五七年,史百克(T. Austin-Sparks)弟兄第二次来台湾时,造成了难处。故此,“立场”在我们中间就非常确定,非常清楚。虽然如此,仍不可忘记要教导后来的少年人。
最近几年,从远东去到美国的青年人不清楚立场,特别是从台湾去的一些青年人,不太在意立场的事。这就看出台湾的弟兄在带领圣徒上有缺欠。按理说,圣徒无论是要移民国外,或者出国留学,分会所的负责弟兄都该知道。为此,弟兄们应当给他们一些出国前的交通。但按我的观察,在台湾的弟兄们似乎毫无作为,好像弟兄姊妹要出国,就任由他们去。这样的服事是有缺欠的。结果他们到了美国,遇到一班基督徒团体是专门拉华人的。这些人会说,“我们都一样是华人,都说华语,有相同的中国文化,你到这里来,我们可以一起聚会。”香港和台湾的弟兄们,都应当嘱咐那些要去美国的圣徒,让他们知道有一班人专门作这事。
所以我很郑重地说,远东的弟兄姊妹必须顾到从远东到美国的圣徒。对于每一位来美国的,无论是移民或是留学,你们都要多加关心,给他们真理上的看见,给他们特别的训练,告诉他们,那里有专门拉人的。盼望远东各地的弟兄们要了解并看重这事。现在这事实在作得松,有人被拉走了,你们还不理不睬的让他们去。这是非常不应该的。你们不应当漏掉人,反倒要慎重注意这事。
在美国的工作,必须作在美国人中间
现在我们在美国,并没有特别花工夫照顾从远东来的弟兄姊妹,是因为环境不许可。我们只要稍微用一点时间或力量照顾远东来的弟兄姊妹,就会影响我们对美国弟兄姊妹的带领。以我个人从主所领受的负担来说,我必须用百分之百的时间、精神和力量,带领美国弟兄姊妺。
在美国基督教的历史里,从来没有一个中国去的传道人,把美国的工作作开。所有从中国去的传道人,都是作了所谓中国城(Chinatown)的华人工作。但历史告诉我们,中国城的华人工作毫无前途。因为老一代的华人不懂英文,而下一代的华人不仅懂英文,甚至美国化,变成美国人,离开了中国城。结果他们在中国城所作的工作,没有下一代。他们的工作完全作在空中,作一代就没有了。中国传道人因着没有路将工作作到美国人中间,只好作中国城里的华人。再者,因着从远东去美国的留学生越来越多,也给了这些传道人作工的机会。
目前,每一所州立大学里,起码都有约一两百位的中国留学生,有的甚至多到三、五百位。在这些留学生中,有一部分是得救的。他们原先或者在公会,或者在自由团体里聚会。他们到了美国,人地生疏,不论是风俗、人情、生活、习惯,都和美国人有一段距离;所以,自然愿意彼此来在一起,基督徒当然就找基督徒了。
这些基督徒里面是有一点真诚的热心,愿意成立所谓的基督徒团体,也愿意有人给他们讲一讲道。所以在美国,就有华人中间的基督教工作。一些比较年轻的中国传道人,约莫四十岁左右,就去美国应付了这个需要。他们去美国作工,其实就是作中国留学生的工作。然而,这种学生工作没有什么前途。因为留学生极不稳定,一毕业就走了。你想在一地建立起有根基的工作,根本是不可能的。虽然美国人表面上不排斥华人,但是一个聚会中若有十分之三的华人,美国人来一次,下次就不来了。他们会说,那是华人的聚会。所以,这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我蒙主怜悯,受主差遣去了美国,主给我的负担不是照顾华人。我常说,若要作华人的工作,何必跑到美国;华人的工作应该在台湾作,在香港作。我若跑到美国作华人工作,是违反圣经的原则。我们更不能在美国设立华人召会。
中国传道人如何能把工作作到美国人中间?美国是个基督教国家,你懂的他们也懂,你怎么得着他们?但是当我们接触美国人,把我们的东西摆出来时,都是他们没听过、没见过的。所以我们所作的,的确是主特别的见证。主将这个时代的异象,托付了我们;乃是这个吸引他们,乃是这个把工作的门打开了。所以,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顾到华人。另一面,我们若在华人这面多花工夫,立刻就影响美国人那面的工作,结果我们在美国的工作就不能成功。
在历史上,中国传道人把主的工作,成功作到美国人中间的,到目前为止,只有我们这一班人。现在从美国东岸到西岸,从南到北,主要的大城市里,都有主恢复的见证,一共是三十几处的召会。为这缘故,我实在没有心力去训练、带领远东来的弟兄姊妺。
最近,有位弟兄对我说,“过去不在美国作华人的工作,或许是应当的,但现在也许该顾到华人了。”我对这样的话并不以为然,因为我不能在美国开辟一个工作,是为着华人的。我一开辟这个,在美国人中间的工作势必一落千丈。我们靠着神的怜悯和恩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工作作到一个地步,是完全在美国人中间作美国人。这乃是关乎战略的事。主带领我们到美国,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战略是对的。因着战略对了,所以才有今天的结果。我们不能为了顾到三十个华人,而牺牲三百个美国人;也不能为了顾到三百个华人,而牺牲三千个美国人。我们若是这么作,就是错误的,因为主并没有差遣我们到美国作华人的工作。
灵和立场两面并重
不要以为我们注意灵,就不在意立场了。任何的事都是两面的;立场和灵,也是这样。一个是外面的立场,一个是里面的内容。我们不会因为注意外面的立场,就忽略里面的内容;也不会因为注意里面的内容,就不管外面的立场。这两面我们都得注意。
不肯接受召会立场所带来的难处
为着帮助大家看见立场的重要,我要向你们作点见证。一九五七年,史百克弟兄第二次来台湾。那段时间,因着一位弟兄提出关于召会立场的问题,结果就引起了很大的争论。在这以先,倪弟兄在一九三八年曾到英国,在史弟兄那里住了一段时间。一九三九年,倪弟兄回来之后,就清楚告诉我,今天在这地上,只有史百克弟兄以及他那里的一班人,能和我们在属灵生命的原则上起共鸣,有交通;然而,他们在召会实行方面不行。倪弟兄指出许多路,他们都不肯接受。
一九五七年,史弟兄第二次来台湾。那时,我早已经知道他不在立场上,也没有意思接受这个立场。然而,我们既邀请他来,就盼望他能尽他那一分属灵的职事,叫我们得属灵的帮助。我们没有意思和他在立场这件事上争论,没想到他自己告诉我说,“我头一次来,已经看见一些事,不过那时我定意不说,我是准备等下一次来再说。”换言之,一九五七年,他第二次来时,是准备要说了。另一面,因着一位弟兄抛出了关于立场的问题,结果就起了争论。
史百克弟兄盼望在各地建立职事中心
这争论一起,我就清楚知道史弟兄毫无意思要设立地方召会。他全心全意所盼望的,是在全地一些重要的地方,设立他职事的中心。他曾对我说,愿意把家搬到台湾。他的意思是,盼望在台北设立一个职事中心。另外,他也盼望在香港、洛杉矶、芝加哥、新加坡,各设立一个职事中心。然后,他就在全地飞来飞去,春天到纽约,夏天到台湾,再有一个月到香港,各地都有人得他职事的帮助。那些人得他的帮助后,就散到各公会帮他作地下工作。等到他下次再来时,就再召聚那些人,把他们在各公会得来的人带来。这是史弟兄的策略。
事实上,史弟兄这个策略行不通。第一,那些得他帮助的人,都分散到各公会里作地下工作,平时没有聚会,只靠史弟兄一年一次特会的供应,结果他们的工作就了了。第二,公会对史弟兄非常反感,他们拒绝那些得史弟兄帮助的人在他们那里作地下工作。各公会都对那些人表明态度,说,“你们要留在这里,就要和我们同心;你们不和我们同心,就请出去。”所以,史弟兄的策略绝对行不通。
访问史百克弟兄
史弟兄第二次来台湾,引起了很厉害的辩论。从那些辩论中,我们发现史弟兄无意关心地方召会。后来,我陪同他到香港一趟,过程中,他几次邀请我到他在英国的地方访问,我都没有答应。一九五八年,我们中间有一班人受了史弟兄影响,那时我还盼望他们能回转。于是,我觉得自己应当到史弟兄那里,到他尽职的所在地,看他工作情形到底如何。那知在我去以先,那些受史弟兄影响的人,开了一个会,要看我从英国回来后怎么说。若我说的是积极的,他们就不作什么;若不然,他们就要反对我。
我到了史弟兄那里,很敞开的告诉他,我到英国没有意思要作什么工,也没有意思要得什么帮助。我来是要和他一同在主面前,好好交通今天主在地上的权益,以及主的工作。于是,他把我从伦敦带到苏格兰,一个他休息的地方,住了一周。我们在那里没有什么聚会,单单专门交通这件事。我们天天谈,一天谈两次。我们的交通都很客气,因为我们都有一点年纪了。他是英国人,有他一套英国政治手腕。当然,中国人也有中国人的一套礼仪。不过,我们两人坐下来谈时,都是真刀真枪的你来我往。
一天早晨,我们坐在外面的草地上,我还没有开腔,他就说,“李弟兄,一九五七年四月,当我从台北搭飞机往香港去的时候,飞机一起飞,我里面的流就断了,直到今天,这流都还没有恢复。”他是个真诚的基督徒,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他里面实在的情形。他又说,“今天早晨,我很早起来,在主面前向主呼吁,问祂为什么到今天仍不恢复这流?”他接着说,“我祷告后,觉得自己需要有点转变。”不过,他下面的话,却又叫我失望。他说,他需要换个地方,搬到别处。我就告诉他:“弟兄,我也觉得你需要一个转变,但你不需要换一个地方。”史弟兄再聪明不过,他一听就知道下文,那就是我对他老生常谈的:“你需要转到立场上来,你需要转变你的观念。”然而,无论我怎样讲,他仍是听不进去。
关于召会立场的交通
我们谈了一周,到了最后一次,他把我带到一栋很大的房子,楼上有一间房,相当安静,那是他读书的地方。我们就在那里交通。这次谈话是我先开口,我说,“史弟兄,你去工作时,是不是盼望人得着你职事的帮助?”他回答:“是的。”我又问:“那他们得了你的帮助之后,要到哪里去?”他不回答。于是我再问:“若是他们什么地方都不能去,他们要怎么聚会?”他还是不答。我就说,“弟兄,你和我所看见关乎基督身体的亮光、异象,能在公会里实行出来吗?”这时,他说话了,“当然不能。”我立刻接着问:“那要在什么地方实行?不在公会,要在什么地方?”他又不答了。那天,不是他逼我,而是我逼他。因为我就要离开了,我非逼出东西不可。
后来,他对我说,“弟兄,请不要以为我不注重召会。我注重召会,但召会必须百分之百出乎灵;必须是圣灵作的工作,才完全是圣灵。”他这话说得很重。我说,“史弟兄,你曾到过我们中间两次,台湾从南到北你都走过,也看过我们中间五十几处召会,难道我们中间五十几处召会,处处都出乎肉体,没有一处出乎灵吗?”他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到台湾来,自己在大聚会里见证说,他一生尽职讲道以来,从未看过听众像在台湾这里的这么好。他回到西方后,还将照片拿给别人看,大大的宣扬台湾这里的光景有多好。
到此,我们两人都清楚了。他知道,我是毫无办法,不能转变一点;我也懂得,他是如何也不肯悔改。所以,说到末了,我对他清楚了,他对我也清楚了。我们两人不约而同,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反对召会的立场,乃是摸着神的行政
一九六四年,在马尼拉有一班人和台湾的异议者,一同极力邀请史弟兄到远东来。史弟兄先在菲律宾住了四周,接着就来台北。同时,在新加坡也有一班人,和马尼拉那些人彼此合作,他们也邀请史弟兄到新加坡。这些异议者,认为史弟兄是张王牌。他们想,若是史弟兄到台湾来,他们就大得胜,召会就了了;若是史弟兄能去新加坡,也是如此。
台湾的负责弟兄被弄得毫无办法,只有向主呼吁,只有祷告。就在这时,从伦敦来了电报给史弟兄,说他那四十岁左右的独生子,很强壮的一个人,突然死去。这个电报把史弟兄叫了回去,于是台湾这里一场即将发生的风波,随即平静下来。
我实在不愿说这些悲惨的事。史弟兄自己说,当他坐飞机往香港去的时候,他里面的流就断了。按我个人从旁观察,史弟兄那么高的职事,从那时起,就开始走下坡,并且是直线走下坡。我曾告诉过弟兄们,我很替史弟兄担心,因为他反对召会的立场,乃是摸着神的行政。若是召会的立场是我们想出来的,他怎么反对都没有问题。然而,若是召会立场是主在今天这个时代的恢复,这就是一件不得了的事。史弟兄不是在道德上,或在其他行为上有错误,他乃是在神的行政上顶撞了神。这是一件严重且严肃的事。另一面,我们也看见,这十多年来,在反对者身上,以及他们的工作上,没有主的祝福;他们中间乃是分而再分。
要站住立场,也必须活在灵中
是主怜悯我们,我们今天才能站在这立场上。然而,不要以为光有立场,我们就能作主活的见证。我们还需要有内容,而这内容就是灵。虽然我们是站在立场上,但如果我们缺了灵,久而久之就会闹意见。只不过我们看见立场,学了功课,不论怎么闹也不肯分;这是主的保守。然而我们在立场上,若一直闹意见,就会叫主没有出路。
所以具体说,第一,我们要操练活在灵中,与主同活;第二,带头的人要带领弟兄姊妹活在灵中,与主同活。若是同工、长老在一个地方召会中不一致,不在灵中,我们在主面前的见证就没有了。例如,一个长老主张操练祷告,另一个长老主张学破碎的功课,再一个长老主张学习默祷。这些主张都是好的,但一个地方召会中,若是三位长老有三种主张、三种意见,就明显没有一致的带领。我担心有些地方的情形恐怕比这更低,乃是在血气里,在天然里把持着权柄。这种情形,叫我们在主跟前失去见证。我们即使站在立场上,撒但也要讥笑我们:“你们在立场上作什么,不过是玩弄肉体。你们虽然在合一的立场上,但你们还爱世界。不仅如此,你们一面爱世界,一面爱人情,希望得众人的拥戴。”这样的事,神知道,撒但知道,恐怕你自己也知道。在这种情形下,怎能带弟兄姊妹活在灵中,与主同活?这是不可能的。
逃到灵里,众人才能合一,并带下祝福
若是这种不活在灵中的情形,在我们中间不能铲除,去得干干净净,恐怕我们前头的路也不乐观。立场是对的,是宝贵的,但我们在立场上作什么见证,乃是件严肃的事。我们都得回到主面前,谦卑下来,向主说,“主啊,洁净我,叫我为这一切事悔改。”现在我们懂得,为什么保罗在来六18 说到“逃往避难所”。我们实在需要逃,我们需要逃离我们的成见,逃离我们的感觉,逃离我们属地的成分,逃离我们的不洁,甚至逃离我们属灵的修养、属灵的成就。我们若不逃,就无法与弟兄们合一;这是多么危险。
我们生来就不一,各有各的样子、个性和脾气,我们怎么能合一?我们必须逃,逃到幔内,逃到灵里。只有在灵中,我们众人才能一。在灵中,我们不只不坚持成见,我们根本没有所谓的成见。
盼望每一位弟兄都回到主面前,彻底让主光照。我们在合一的立场上,是否在灵之外,还有别的所要?若是我们在灵之外,还带进别的东西,那就是破坏。求主怜悯我们,使我们逃离那些东西,逃到幔内,也就是逃到灵里。一到幔内,我们所过的生活,就是基督身体的生活。今后大家在各地,不要只在外面带领召会,乃要在灵里活出一个身体的见证。因着基督的身体是在灵里,弟兄们若是都在灵里,基督身体的实际就显出来了。我们乃是在灵里,跟随灵,带领召会。我们若这样作,神这活的灵,马上要印证我们所作的,并要加上祝福。我们立刻就看见主的同在。
若不然,你主张这样带召会,我主张那样带召会;你觉得你该释放这篇信息,我觉得我该释放那篇信息;你对这篇信息很有负担,我却不以为然,反而觉得那篇更好;我们若这么作,乃是自我毁灭。即使大家外面有涵养的工夫,撒但却知道我们内里不一致,也知道我们不在灵里。这样,我们定规失去主的同在,和主的祝福。求主怜悯我们,今天我们需要彻底的转,转到灵里,结果众人会如同一人。我们众人在一个灵里,将是无往不胜。这才是主今天所要的。
一九七五年八月二十八日讲于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