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三1~6说，“那时，施浸者约翰出来，在犹太的旷野传道说，你们要悔改，因为诸天的国已经临近了。这人就是那借着申言者以赛亚所说的，说，‘在旷野有人声喊着：预备主的道路，修直祂的途径。’约翰身穿骆驼毛的衣服，腰束皮带，吃的是蝗虫野蜜。那时，耶路撒冷和犹太全地，并约但河四周全境的人，都络绎地出去到约翰那里，承认着他们的罪，在约但河里受他的浸。”在十一节这位约翰说，“我是将你们浸在水里，叫你们悔改；但那在我以后来的，能力比我更大，我就是给祂提鞋也不配，祂要将你们浸在圣灵与火里。”

引进基督的人是施浸者约翰。照圣经的记载，这约翰是生在祭司的家庭，出生就是一个祭司。我们都知道，祭司是犹太宗教的中心人物。祭司住在圣殿里，穿的是祭司袍，吃的是特别的食物，都是祭物。祭司所作的工也是特别的工，除了献祭，摆饼，就是点灯，烧香，活在神的面前。这是一个旧约祭司的生活。引进主耶稣的乃是出自一个祭司家庭。按常理，这祭司天经地义的应该住在圣殿，穿祭司袍，吃祭司饭，作祭司工。然而，这一个施浸者约翰，当他来引进主耶稣时，他是一反宗教，把宗教完全摆在一边。不仅如此，他连带的把那套连着宗教的文化也反了。祭司该住在圣殿里，但是这个约翰却在旷野过生活。请想想看，旷野怎能和圣殿相比？自然是无法相比。圣殿是宗教的中心，也是高级文化的地方；旷野却完全在宗教与文化之外。如果这两个地方由你选，你是要圣殿呢，还是要旷野？恐怕你们很多人嚷喊着要旷野，心里还是要圣殿。

什么叫圣殿？什么叫旷野？今天的基督教，特别是天主教，把礼拜堂盖得又高又尖，房顶又非常的斜，玻璃窗不透明，而是暗暗地，加上各样的花彩。这样的建筑有其道理。我们都知道，当人走到露天的球场或野外时，人就释放了；但是人走进礼拜堂里，一进去就叫人肃然起敬，不敢随意。这是什么？这就是圣殿。至于那崇拜的仪式，也是非常隆重庄严。先是一位牧师上台，领唱诗，还有一位音乐指导员，带着唱诗班的四音合唱，再请一位小姐到前面独唱。唱过后，还有一位教士带读经，再有一位长老祷告。之后，就有某某博士证道。最后请某某牧师为大家祝福：“愿主耶稣基督的恩，神的爱，圣灵的交通，与你们大家同在，阿们。”这就是宗教，这就是今天的圣殿。

什么叫旷野？就是没有规矩，没有仪式，没有定规的一套。灵怎样带领，人就怎样行。宗教家会说，这算不得是作礼拜，算不得是敬拜神，因为完全没有宗教的气氛。这就是旷野。在十八世纪的时候，英国的国教是圣公会，英国人生下来就是他们的教友。圣公会有一个规定，神的道是圣的，所以人不能在圣地之外讲。什么叫圣地呢？就是奉献过，献过堂的礼拜堂。神的圣道只能在礼拜堂讲，不能在礼拜堂以外讲。谁在礼拜堂以外讲，就是犯大规。然而，神在英国兴起一个仆人，名叫卫斯理约翰（John Wesley）。这个人就像施浸者约翰一样，根本不到礼拜堂讲道，而是在马路边，在十字街口传讲。当他讲道的时候，底下听的人哭的哭，叫的叫，跳的跳，有成千成百的人悔改。直到今天，在美国南部的卫斯理会，还有这一派喊叫的信徒。

现在你们就懂得，什么叫圣殿，什么叫旷野。比方，我们众人坐在聚会中，各守本位，安静不动，我们就是在圣殿里。若是有位弟兄起来说，“我要作一个见证。阿利路亚，我不在圣殿里，我乃是在旷野里。我释放了，我自由了。”在角落里又有位弟兄起来说，“阿们，阿利路亚。”这就不是在圣殿里，乃是到了旷野。愿主带领我们反宗教，反规条，反老旧。

我知道各地都有一班信徒，比较是老成、敬虔、规矩的。他们多多少少是年长的，很看不惯这种旷野的样子。曾有些年长圣徒对我说，“李弟兄，你需要平衡平衡我们这里的少年人，他们实在把我们喊得吃不消了。”我就说，“少年人可能是喊得过了一点，他们也许应该少喊一些，或者更好不要喊了。但是有件事，你要让我说，若是你要让主来平衡，你得喊一喊。你应该领头喊，喊得比少年人还要高，还要厉害，那就差不多了。少年人该不该喊我不知道，但我确实知道你应该喊。”

你若赞成喊，并且留在喊里头，喊就是你的圣殿。少年人是赞成喊的，少年人非喊不可，不喊不痛快，喊得越响越好；这个喊就是少年人的圣殿。老年人就是要安静，因此安静就成了老年人的圣殿。然而，主要我们反宗教，祂给我们的带领常与我们相反。你要喊，祂说不要喊；你不喊，祂说非喊不可。你愿意作什么，那就是你的圣殿，那不是主所要的。你不愿意作什么，那就是你的旷野，那才是主所要的。

现在你们清楚了，我就要再问你们，到底是圣殿好呢，还是旷野好？少年人，什么是你们的旷野呢？进到聚会来，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这就是到旷野了，因为你们的圣殿就是喊。年长的弟兄姊妹，什么是你们的旷野？老年人的旷野不光是喊，还要跳！你们又喊又跳，那你们就是到旷野，一反宗教了。施浸者约翰生来是个祭司，他该住在圣殿，穿祭司袍，吃祭司饭，作祭司工，献祭，摆饼，点灯，烧香。但是希奇得很，为了引进基督，他一反宗教，住到旷野，穿骆驼毛。旧约利未记十一章说到洁和不洁，污秽和洁净的条例，明说骆驼是污秽的动物，没有一个祭司可以去摸骆驼（4）。但是施浸者约翰偏偏穿骆驼毛。他把骆驼毛一披，简直就是一只大骆驼。你说你看不来，看不惯，但是主看得来，看得惯。愿主怜悯我们，都看见在这里是没有宗教的！不仅如此，约翰吃的是蝗虫野蜜，还是生吃、野吃，一反文化传统。这些事都不是偶然发生的。基督来了，基督是一反宗教，不在宗教的气氛里，不在宗教的范围里，不在宗教的场合里。现在把基督带进来的人也是一反宗教，在旷野里像只大骆驼，吃的是蝗虫野蜜。

施浸者约翰把基督引进来的方式也很特别，他并不讲很多道理。人到他跟前来，他就讲：“你们要悔改，因为诸天的国已经临近了。”（太三2）“悔改”在希腊文里就是心思的转变，也就是转念。这意思就是说，另一个范围来了，另一个境地来了，你们要改变观念，你们要转变观念。从前作礼拜，现在转了；从前守宗教，现在转了；从前要到圣殿去献祭，摆饼，点灯，烧香，现在要把这老旧的一套丢掉。

当有人悔改了，到施浸者约翰这里来，施浸者约翰不是教导他们什么圣经的道理，他是把他们埋在水里。无论什么人，只要心思一转变，就把他结束了，埋葬了。无论是祭司长、税吏、或经学家也罢，凡来到施浸者约翰跟前的，悔改一个，就埋葬一个。你们再想想看，是从那里埋葬的？是从老社会埋葬的，从老宗教埋葬的，从老文化埋葬的，从老规条埋葬的，从老办法埋葬的。埋了就是了了，埋了就是结束了。

这就完了吗？不。在十一节，施浸者约翰说，“我是将你们浸在水里，叫你们悔改；但那在我以后来的，能力比我更大，…祂要将你们浸在圣灵与火里。”约翰是将人埋葬，将人结束了；但他所引进的主耶稣是叫人一个一个都活过来而跟从祂。约翰就是这样引进主耶稣，他用的是一个十分粗野的办法，一点不文雅。

如果用宗教的办法是怎么办呢？那就是祭司长坐在这边，民间的长老、经学家坐在那边，约翰就开始说话：“我们今天开会，宗旨是引进基督。感谢神，基督降生了，我是祭司约翰，我要引进基督给你们大家。现在请基督上台。这位就是生在伯利恒，长在拿撒勒的耶稣基督，你们诸位都要到前头来拉手敬贺。”这就是宗教的办法。约翰是不是这样引进基督的？完全没有这一套。他在旷野的约但河边，一片旷地那里，来的人有的是号哭的，有的是呼叫的，大家悔改了，约翰就把他们一个一个都埋葬了。约翰告诉他们说，“我把你们埋了，耶稣基督在我以后来，祂要将你们浸在圣灵与火里，叫你们一个一个活过来。”弟兄姊妹，你有没有看见？这是我们的主耶稣被引进的方法。没有宗教色彩，没有宗教背景，没有宗教气氛，完完全全脱开宗教。

太十一18~19说，“约翰来了，不吃不喝，人就说，他有鬼附着。人子来了，也吃也喝，人又说，看哪，一个贪食好酒的人，一个税吏和罪人的朋友。但智慧从她的行为得称为义。”当主耶稣来了之后，人就以为说，约翰不吃不喝，主既是他所引进的，自然也是跟着不吃不喝了。那知完全不是这样。约翰不吃不喝，主耶稣却也吃也喝，并且不是平常的吃，祂在马太家里大吃大喝，甚至和税吏、罪人一同吃喝（九9~10）。这就叫约翰的门徒受不了。到底是又吃又喝对，还是不吃不喝对？阿利路亚，没有规条。我们今天聚会，是喊叫对呢，还是安静对？都对，也都不对。对不对是善恶知识树的东西，善恶就是对不对，善恶就是是与非。今天主所要的不是对不对，主只要生命树。喊也不对，不喊也不对；安静不对，不安静也不对。

主说，“智慧从她的行为得称为义。”（十一19）我们知道智慧就是基督（林前一24，30）。凡基督所行的，都是凭着神的智慧，就是祂自己。这智慧乃是从祂智慧的行为、智慧的行事，得称义，得表白。太十一19的“行为”，有些权威古卷作，儿女（见路七35）。新约信徒是智慧之子，他们称义基督和祂的行为，且跟从祂，以祂为他们的智慧。我们不跟从吃，也不跟从不吃，我们只跟从基督。基督在我们里头喊，我们就喊；基督在我们里头安静，我们就安静。

现在我先问少年人，你们非常喜欢喊，究竟在你们喊的时候，是不是基督在你们里面喊？有没有这个把握？如果有把握就对。就怕你们在那里喊，主耶稣不喊。我也要问年长的，谁让你们安静？是主耶稣要你们安静吗？如果是主耶稣在你们里面安静，那才是对的。所以，你看见不是喊的问题，也不是安静的问题，乃是主耶稣在我们里面的问题。不是吃的问题，也不是不吃的问题，乃是智慧的问题。智慧就是活的基督，活的基督怎样引导我们，我们就怎样行。

但是我们的难处就在这里，我们不跟从智慧，我们跟从办法。我们从前聚会是老办法，一来了就安静坐在那里，等一位弟兄喊一首诗，而后有一个祷告，长老或者负责弟兄就报告：“我们同声有一点祷告，然后再一位一位祷告。”这样祷告了，负责弟兄又说，“我们祷告就停在这里，现在我们开始作见证。”等半分钟没有动静，另一位长老说，“大家需要勇敢！”还没有动静，再一位长老说，“光阴宝贵！”还没有动静，第四位长老说，“没有办法了，某某弟兄，你有见证吗？”这一位弟兄被点出来，不起来不好意思，就起来东扯西拉讲了一套。这是我们从前聚会的光景，这种聚会你们聚过没有？我信你们都聚得够了，聚得烦了。感谢赞美主，我这一次到台湾来，看见召会的聚会有一点把老旧的宗教埋葬了。但是很可惜，老宗教埋葬了，新宗教又进来了。

就如施浸者约翰一样，他的生活是不吃不喝，他的工作是施浸。但是没有多久，约翰的门徒就成立了浸礼的宗教，给人施浸。在约翰三章，那时约翰还没有下监，他的门徒就和犹太人辩论洁净的礼。我绝对信，辩论的原因是由于犹太人说，“我们不要受浸，我们有洗礼，我们把手脚洗一洗就洁净了。”约翰的门徒就说，“你们的洗不高明，你们光是洗手洗脚；我们夫子约翰的洗是高明的，他是把你们整个人都埋到水里去。”你看约翰的门徒就把这个受浸，当作一个最高明的洁净礼。你在这里看见，出来一个新宗教了。约翰当时出来，并没有设立一个浸礼的宗教，当时他把人浸了，埋了，就把人引到基督那里去。但是现在他的门徒根据他的施浸就成立了受浸宗教，这一个宗教一直到徒十九章还存在（3）。那时候人不管是到基督那里，还是不到基督那里；不管是归入基督，还是不归入基督；人只管要有一个受浸，一个埋葬。

不仅如此，约翰的门徒还根据他的不吃不喝，出来了禁食的规条。约翰的门徒有一天看见主耶稣和祂的门徒大吃大喝，他们就跑来问主耶稣：“为什么我们和法利赛人常常禁食，你的门徒倒不禁食？”（太九14。）你在这里看见，约翰的门徒出来了两种宗教，一种是浸礼宗教，一种是禁食宗教。老宗教埋葬了，新宗教起来了；老宗教过去了，新宗教出来了。不错，我们从前的聚会法，那是个老宗教；但是我怕，现在我们的聚会法也变了个新宗教。我听说，你们这里经过训练，有新办法的聚会，就是先喊叫，而后分享，再后作见证。我盼望弟兄姊妹把这一套也埋了吧！老宗教埋了，新宗教也要埋，凡是宗教都得埋。我们聚会的方法，在乎灵，不在乎仪文；在乎智慧，不在乎吃，也不在乎不吃。有的时候我们也喊，有的时候我们不喊。有的时候我们都分享，有的时候我们不分享。有的时候我们作见证，有的时候我们就不作见证。没有一定的规条。

我们从前的祷告都是长的，起码也要一两分钟。有的人有这个本领，一祷告十五分钟。祷告聚会的时候，他是逢会必到，逢到必祷，逢祷必长。他这个祷告是最好的催眠药，把大家都祷告瞌睡了。这种长祷告就吓倒了众人，其他的人就不敢祷告了。只有那些长老、执事、同工、家负责，他们是祷告的老手，一祷告起来真正是作祷告八股文，滔滔不绝。

感谢赞美主，现在长祷告没有了，都是短祷告。众人对说，“赞美主！”“主真好！”“主可爱！”“蝗虫野蜜！”“骆驼毛衣！”等，这个好不好？好。但是我告诉你，这个短祷告现在也变成了新规条！有的时候，我在这种短祷告聚会里，真巴望有一个人作一个长祷告。你喊，我喊，都作短祷告，如果当中夹着一点长祷告，更有味道。这应该是没有规条的。

但是我们今天的难处就在这里。我们一没有规条，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就像什么也不会作了。今天我说，少年人，你们以后不可以喊，答应不答应？他们都摇头，不接受。为什么不接受？他们说，“耶稣是主！”耶稣自然是主。但是妙就在这里，难道耶稣在你们身上光是作主叫你们喊吗？祂不也作主叫你们不喊吗？

我也对年长的说，耶稣是主，难道整年都叫你们安静，从来不叫你们喊吗？我不信。所以结果不是耶稣是主，乃是你是主。这就是我们的难处。如果耶稣真正是主，那就宝贝了。耶稣今天晚上叫我喊，明天晚上叫我流泪，后天晚上叫我跳，再一个晚上就安静不动了。感谢赞美主，不一定这样，也不一定那样。

求主怜悯我们，时代转移了，不再是老宗教了。谁也不能说安静对，谁也不能说喊叫对。都对，都不对。不吃不喝，也吃也喝。没有长祷告的聚会，也没有短祷告的聚会。我们的聚会也有长祷告，也有短祷告，阿利路亚！没有老宗教，也没有新宗教，我们只有灵的引导。我们只跟从基督，以祂作我们的智慧。我们脱离了宗教，脱离了规条，脱离了仪式，脱离了办法。没有旧办法，也没有新办法，我们只有基督，只有智慧，只有灵。

一九七〇年十二月一日讲于台北特别聚会

原刊于一九七一年二月“话语职事”第二百三十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