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如何带领人经历那包罗万有的灵,与基督那包罗一切的死(二)
 
三一神经过过程成为包罗万有的灵
多年以前,我们虽然看见经历基督的死,是在于我们对圣灵有经历;然而,那时我们并没有看见,新约中的圣灵最终成了赐生命的灵。这赐生命的灵,乃是包罗万有的灵,也就是三一神─父、子、灵,经过成为肉体、为人生活、钉十字架、复活、和升天这种种过程之后的终极完成。
三一神经过了种种过程,也就把种种元素带到神的灵里。原来神的灵只有神性的元素,因着神成为肉体,就增加了一个元素,就是人性。又因着主耶稣在地上过了三十三年半的人生,这又加入了一个元素,就是为人生活。人性是在主耶稣的成肉体里,而人生乃是在祂的为人生活里。此外,又加进了死与复活的元素。然而,我们不敢把复活和升天算为两种元素。成为肉体、为人生活、钉十字架和复活这四件事,确实是四种不同的元素;为什么我们不能确定的把升天算作一种元素呢?因为升天这事乃是关乎地位的问题。基督的升天是进入一个地位,因此就着元素说,并没有增加。
 
经历包罗万有之灵里耶稣的为人生活
 
初期在倪弟兄的大伞之下
我们或多或少都经过酸、甜、苦、辣,满了各样滋味的人生。这个人生带着相当多的元素,进到我们这人里面。所谓历尽风霜,意思就是一个人经历许多的艰辛和困苦。一个历经风霜的人,必然有许多成分加在他里面。我是个八十岁的人,所经过的人生真是满了风霜,至今我可以说,没有什么能影响我。我出生时,家境不算差;但是到了十岁左右,家境转变到一个地步,几乎是贫至无立锥之地。当时,我历经了许多人生的寒霜。以后我得救,也爱主;初期事奉主时,是在倪弟兄那把大伞之下,是他在那里挡风遮雨,所有的毁谤都落在他身上,各样的谣言也都朝他而去。在那把大伞底下,我是得天独厚,只有享受。后来,由于政局改变,我被带到另一种境域中。
 
局势改迁而来台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正值美国总统大选。那次选举的结果,将连带影响中国的局势,许多中国人盼望共和党的候选人杜威能当选。那时,我正在杭州,带领一个有关移民至江西弋阳的特别聚会。忽然接到倪弟兄的一封电报,要我无论如何在收到电报后,即刻搭车回上海。我把下午末了一次聚会交代后,就提着行李到火车站。我一到车站,看到杜鲁门当选的号外,我的心就直往下沉,沮丧的搭火车到了上海,直驱倪弟兄的居所。我一进去,倪弟兄就说,今天吃过晚饭后,有紧急的同工会议,好来应付这个局面。等到晚间聚会时,经过一段沉默的时间,倪弟兄就说,“今天的局面已经很清楚,我们需要在这里交通、祷告、寻求主的引导,怎样面对这个局面。但无论如何,我们要请李弟兄到海外去。”当时,我们在上海的南阳路买了一块地,准备盖造大会所,设计图也差不多规划妥当了。所以,工作上盼望我先负责把会所盖造好,再离开上海。到了次年二月,局势更加紧迫,倪弟兄又召聚紧急同工聚会,说,“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请李弟兄到海外去。”因此,到了四月间,我就离开上海到了台湾。
我到了台湾之后,一家十口住在一间十六个榻榻米大的房间里。头一件不习惯的事,就是进了门要脱鞋;再一件听不惯的事,就是窗外的木屐声。我每天躺在克难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一面望一面想:“来台湾作什么?”有一天,主的灵在我里面对我说话,要我去看望那些从大陆来台的弟兄姊妹。我顺从了,就买了火车票,沿着纵贯线铁路,一站一站去看望圣徒。这一看望,就把我里头的负担提起来了。回到台北后,我和几位弟兄交通,说,“全台起码有三、四百位弟兄姊妹,从大陆移民过来,他们可以作为一个基础。”于是,我们就从那里作起。感谢主,这一作就势如破竹,一年之内人数扩增了三十倍,仅仅五、六年内就有一百倍的繁增,从原来的四百人,扩增到四万人左右。
 
邀请西方弟兄造成的难处
一九五四年,弟兄们觉得,需要请当时西方以属灵职事著名的史百克(T. Austin-Sparks)弟兄,来帮助我们。开头我并不太赞同,我曾对弟兄们说,“我们对人对事的认识,向来不是从大事着眼,而是在小事上才能看见人的真情。我们蒙主光照,从主的恢复一开头,就把圣诞节丢得一干二净,所以我们不过圣诞节,也不接受圣诞卡,或寄圣诞卡给人。然而,这位以属灵职事著名的弟兄,却在他一九五四年一月所出版的见证报上,正式向寄给他圣诞卡的人道谢。这虽是一件小事,却说出他的情形。我们若请他来,恐怕会有难处,而且一旦发生难处,必是两败俱伤,不如与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不仅如此,一九三七、三八年,倪弟兄曾在史弟兄所在的地方住了一年多。后来,他告诉我,史弟兄虽然有他属灵的那一分,但对召会的实行,却没有看见,也不接受。倪弟兄在那里住了一年多,都没有办法说服他,我们又怎么可能说服他。”
弟兄们听了这话,也接受了。然而过不久,弟兄们又提起需要史弟兄的那一分。当时,我若坚持不请,并不合式,于是我亲自写了英文邀请函,正式邀请他来。一九五五年他来了,并没有摸召会的问题,只是尽他那一分属灵的职事,我们也得到一些真实地帮助,觉得很好。
一九五七年,我们就再邀请他来。这一次,他准备住四至六周,时间较长。有一天,一位同工弟兄问我说,“李弟兄,我们可不可以安排一个时间,请史弟兄专特和我们这一百多位同工弟兄谈话?”我说,“好。”于是,大家就来在一起交通,我作翻译。那位弟兄首先发言,他说,“史弟兄,你曾经来过我们这里,现在又来了,你对我们的工作看法如何?”我一听,立刻知道这位弟兄里面有了异议,否则他不会向一位不远千里而来的弟兄,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果然史弟兄立刻开口说,“我前一次来,是有所观感,但我定规不说话。我这一次来是准备说话,请你们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那些在军中服役的弟兄,还没有出会所就把军帽戴上了?”那时我们的军人弟兄很多,都穿着军服来聚会,每逢讲台上的弟兄报告:“现在聚会停在这里,默祷散会”,这些军人弟兄就一一离座,戴上帽子。然而,照西方的风俗,他们是绝不在天花板下戴帽子的,连军帽也不例外;必须出了屋子才能戴上。不论信主与否,他们都是照这样的风俗而行。所以,当史弟兄这样质问时,一位弟兄就解释说,“史弟兄,按照我们东方的规矩,军人到处都是不脱帽的。但是我们的军人弟兄来聚会时,根据圣经的教导,在祷告讲道时,不戴帽、不蒙着头。等到聚会结束,听见宣布散会,才把帽子戴上,这是很合宜的。”史弟兄听了之后立刻说,“你们是遵守风俗,还是遵守圣经呢?”当时我虽然里头觉得不平,还是把他的话翻译了。我明白史弟兄是强辞夺理,因为他是遵守西方风俗,出了天花板底下才能戴帽子;我们却是道地的遵守圣经。从这件事开始,我就有了警觉。
接着第二个问题来了,史弟兄说,“你们的擘饼聚会零散无章,这个喊一首诗,那个讲几句话。”为着这事,我亲自在一九五八年应他所邀,到伦敦住了四周参加他们的聚会,也参加了擘饼聚会。他们的擘饼聚会从开始到结束,都是由史弟兄一人包办,他祷告、他选诗、他讲道,只有在后段,有十分钟自由敬拜的时间。整个聚会过程都是规规矩矩,完全依照他的指示行事。桌上陈列着一篮一篮的面包块和小杯,等他祷告、讲道之后,就说,“现在是我们分饼的时候。”这时就有七个执事到他跟前,他把一篮一篮的面包依序递给他们,他们也规规矩矩的接过来,同时后退;然后,再一排一排的送到每个人手中,拿在手上等待。等到七篮都发完了,那七位执事又排队提着空篮回来,一个一个递给史弟兄,史弟兄再接过来、放下。然后,他自己拿出一块,说,“现在大家一同吃。”吃完了饼,喝杯也是照样行礼如仪。那个作法和我们的擘饼聚会相比,我们的擘饼聚会在他眼中,当然就显得零散无章。那一天,他对我们的擘饼聚会大加评论。我当场没有说什么,但我心里有数,知道难处来了。
在那四到六周期间,有特会和训练。每逢没有聚会的晚上,一些来自英、美、丹麦、香港的客人,和我们本地的弟兄十几位,会聚在一起自由交通。我事先和弟兄们交通说,“我们最好不要向史弟兄提起召会方面的问题,若是提起来,一定两败俱伤,对大家都没有益处。不如让他在这里尽他属灵的职事,把他那一分供应我们,结束之后我们好好送行;这样,交通还能维持。”他们答应了。然而,有一个晚上,大家坐下之后,没有什么可谈的。忽然有位弟兄问:“史弟兄,台北有五个奉主名聚会的地方,请你告诉我们,那一个是对的,那一个是不对的?”我一听,就知道这是丢下了一颗“炸弹”。这时史弟兄说,“没有一个对,五个都是相对的对。”这一来就起了辩论。当时,我觉得我是作翻译的,应该守住中立的立场;并且无论如何,史弟兄第二次来是我写信邀请的,我应当对客人有礼貌。所以,我只为两面作翻译,没有说什么话。
 
为召会立场辩正
到了下一次,大家又来在一起,这次我觉得不能再守中立了,因为若是这样下去,就对不起弟兄们。于是我说,“这两天我们在这里的交通,谈到召会立场的问题。史弟兄的回答是说,没有一个对,都是相对的对。对多对少,乃是看他里头基督的身量,身量多的就对得多,身量少的就对得少。现在我请问你们诸位,以色列人被掳到巴比伦,到了七十年期满的时候,神要他们回到耶路撒冷,重新建造毁坏的圣殿。若是那时,有一个申言者起来说,‘我们敬拜神、追求神、爱神是应该的,但不需要回耶路撒冷。敬拜神不在乎地点,在巴比伦也可以。你们看但以理那么属灵,他也没有回耶路撒冷,仍然留在巴比伦,所以你们不必回耶路撒冷,只要属灵就够了。’请问你们,这个申言者是真的还是假的呢?他的教导对不对呢?”
我接着又说,“这三百多年来,凡追求属灵生命长进的人,没有不得内里奥秘派,就是盖恩夫人(Madame Guyon)这一派之人的帮助的。谈到基督的身量,恐怕今天在座的,难得有人基督的身量是多过盖恩夫人的。但是请问,就召会而论,当时盖恩夫人在哪里?她还在我们(包括史弟兄也在内)所定罪的天主教里。盖恩夫人那么属灵,那么有基督的身量,你能因此说她在天主教里也对,是相对的对,只因为她里头的基督多么?相信我们没有一个人能这样讲。”
我再说,“史弟兄这两次来,在讲台上都非常推崇梅尔(F. B. Meyer)博士。我读过梅尔博士的书,得着他的帮助。他的确有他那一分属灵的身量;但是请问梅尔博士直到死,他在什么地方?他仍旧是在史弟兄所定罪组织的基督教里。你能不能说,因为他里头有相当属灵的身量,所以,他在组织的基督教里也是相对的对?”我说了这三段话之后,没有人反驳,我们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第二天早晨,我们仍然有全省的同工长老训练,有五百位以上的弟兄们在那里聚集,史弟兄释放信息,我翻译。他在讲信息时,特别讲到,“你们把基督搞成小基督,把召会搞成小召会,为要适合你们的地方立场。”我也只好不动声色的把这句话翻成中文。然而,为着以后的训练,那天喝下午茶的时候,我就到接待西方客人的住处去。在其他客人离开后,只剩下我和史弟兄在那里,我就说,“史弟兄,今天下午我来,是愿意对弟兄说,虽然我们在召会的实行上,见地有所不同,但是请你放心,我们对你还是非常敬爱,对你这分职事还是十分接受。”他就拍拍我的肩膀说,“请你告诉我,我们有什么不同?”我说,“就像召会的实行、立场这一类的事,你和我们之间的看法是有不同。”他说,“请告诉弟兄们,我和他们没有不同。”在这种“英国外交”之下,我也就不便再说什么了。
 
释放关于召会见证与立场的信息
台北的聚会结束后,他邀请我同他去香港,替他作翻译。等我从香港回来,立刻召聚全省的特会,专讲召会立场。该系列信息后来刊于《教会的见证与立场》一书。这些信息释放之后,大多数的弟兄姊妹,才清楚并注重召会的立场这件事。然而,有几位持异议的弟兄,因为受了史弟兄的影响,可以说是无可救药的影响,便在暗中谈论,要看我的态度如何;若是我拒绝史弟兄,他们就拒绝我。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事。
 
应邀访问贵橡的聚会,看见实在的光景
不久,史弟兄邀请我回访他们。因着我知道有几位弟兄受了他的影响,有了异议,于是我想,我应该亲自到史弟兄那里去看看,好知道那里的光景。这样,对于同工们才能有所交代,告诉他们为什么我们不能接受他那一分。一九五八年我去了,在那里住了四周。由于他们夫妇来台北时,我们是以上宾相待;因此我们到英国,他也接待我们夫妇如同上宾。他把整个贵橡(Honor Oak)的特会,及平时主日和周中的讲道,一概都交给我;我就在那里看到许多光景。我去了没有多久,那里的几位长老,都单独到我被接待的地方拜访我,向我吐苦水,尤其是对史弟兄的控制感到不满。这使得我这作客的非常尴尬。有一天,史弟兄邀请我去看他们的长老聚会,我发现那虽然是个长老聚会,其实都是史弟兄一人发号施令。我因此知道了他们实在的情形。
有一个主日,我根据以弗所书讲了一篇关于《基督的身体》的信息,史弟兄听了非常高兴。聚会一过,弟兄姊妹就在会所内院的草地上野餐。史弟兄带我从讲台上走下来,走到一个窗户边,指着外面,说,“李弟兄,你今天讲的信息,我实在感觉很舒服;因为我多年对他们讲这件事,却一直讲不进去。你看这些人坐在草地上,他们都不顺服我的权柄。我想,我可能要搬到另一个地方去了。”这就是我在那里所看到的局面。
 
释放关于神的建造信息
那次我是四月间出门,到了十月回来,头一站抵达香港,就在那里召开特会。因为看见西方最属灵的地方,竟是那一种光景,就叫我想起召会建造的问题。所以,我在特会中首次释放了《神的建造》的信息,不过还不太完全。回到台北,也有特会,我就加上一些内容,再释放关乎《神的建造》的信息。在信息中,我说到,“我这次到西方去,是特地去看西方最属灵的地方,那里建造的情形怎样。看了之后,我愿意告诉你们,他们的道虽然很属灵,但是没有建造。几位长老都到我这里吐苦水,并且史弟兄也亲自告诉我,那些人都不服他的权柄,甚至他都想搬离那地。”因着我这么一讲,我们中间那几位有异议的弟兄,就开始计划作反对的事。
 
在人生的寒霜中经历包罗万有的灵
从那时候开始,太阳晒着我,雨水打着我,冰雹也落到我身上来,我实在是经历了人生的寒霜。后来主引导我到了美国,那是一个基督教国家,神学院林立,神学博士和教授也多如过江之鲗。然而那些年间,因着主在我们中间所给我们的亮光,引起了传统基督教里一些人的反对。在他们的反对里,包括了相当成分的轻视,因为我是个中国人,竟去教导西方人。因此,他们开始出版书刊攻击我。他们将我的信息断章取义,说我教导人泛神主义,因为我在信息里说到,基督是我们的磐石、活水、衣服、住处等。他们说,呼喊主名、祷读主话,是出自东方的佛教。他们乃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用毁谤的话攻讦我。经过调查,反对我们的刊物共有二百六十多种,都是针对我而来的。
因着这些的反对和攻讦,我实在是经历了人生的寒霜。但是我所事奉的主、以及我的妻子、和所有围绕在我周围的圣徒,都能替我作见证,这一切寒霜并没有摸着我。因为在赴美之先,我已经饮了六十年的寒霜,借此主把我预备好了。这二十年来,主大大使用了这分职事,在北美、南美、中美、非洲、澳洲和欧洲,先后兴起了三百五十处召会。主实在是祝福祂的恢复。然而另一面,那些逼迫、反对也达到了极点,这是外患;此外还有内忧,就是我们中间那些有异议的人所捏造的谣言。以上种种,都构成了我人生中的寒霜。
保罗说,“借着…耶稣基督之灵全备的供应,终必叫我得救。”(腓一19)因着主的怜悯和恩典,我能作见证,我实在经历了那包罗万有的灵,与基督那包罗一切的死,也经历了包罗万有之灵里耶稣的为人生活。所以,我对圣经的认识,有一大部分是从经历来的,不是从知识来的。我怎能说在包罗万有的灵里有人生呢?乃是从经历中知道的。这一篇信息,可说是我经历包罗万有的灵,与基督那包罗一切之死的见证。我们的主耶稣成为肉体,带着人性经过了三十三年半的为人生活,然后受死、复活并升天,最终成了赐生命的灵。借着祂的死与复活,就把人性和为人生活这两个成分,调到赐生命的灵里;如今这位赐生命的灵,就是包罗万有的灵。
一九八五年四月十二日讲于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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