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我的父亲,无论他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他,
但只要他一提到耶稣,我就翻脸,
对他说,“你走你的召会,我走我的社会…”
在烽火连天的一九四九年,我的父亲跟随军队来到台湾,开始他后半辈子的生活。三十九岁时,他娶了当时才十八岁的母亲,不久之后,我,也就是他唯一的儿子,来到世界上。父亲是位非常爱主的基督徒,遂将我取名为“献主”,意即把我献给主耶稣。
在我三岁那年,母亲因着年轻贪玩,将几个会标下,卷款一走了之,从此我与父亲相依为命,过着贫穷的日子。为了替母亲还债,我们父子俩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也经常被房东赶来赶去,有时临时找不到房子,连关狼狗的笼子都成了我们的栖身之所。
失去母爱的童年
然而,守本分、爱孩子的父亲,并没有因为这样艰难的环境而离开主,反而天天为我祷告,求主来看顾我。只要没有轮到上班,他必定带着我一同去聚会。父亲就是这样凭着信心,将我带大。
小时候,每当我和一群小朋友玩到黄昏时分,就有一个一个的妈妈跑来带她们的孩子回家,最后只剩下我孤伶伶一个人,留在广场上。当我走回家,每次经过别人家门口,看到人家都能全家团聚吃晚饭,不禁快步跑回家,躲在房里暗自哭泣,我真是恨,恨我的母亲,恨我为什么会生在这样的家庭?为什么别人有的,我没有?
我不仅在心态上不平衡,也讨厌自己的名字。在我生长的那个年代,信耶稣的人并不多,偏偏父亲替我取的名字─于献主,总让老师对我印象深刻,只要老师点名找人起来回答问题,我都逃不掉,而且出尽洋相;同学及朋友也都爱拿我的名字取笑我。在这种没母亲、没温暖,又被人取笑的童年里,真觉得人生灰暗、了无盼望。
打架、砍人、闹事无所不为
长大之后,我被物质的世界吸引,无法满足于一个月只领几千元的工作,因此我去酒店当小弟,钱赚得快又多;也只有这样,可以平衡我从小就样样不如人的心理。我喜欢跟朋友“比较”,比谁的车子好,比谁穿得好,比谁的女朋友多…,只要是小时候不如人的,我都要比,都要赢!那时的我,生活极其奢华,根本不把钱看在眼里。没有冷气的餐厅,不去!不是名牌的衣服,不穿!连剪个头发都要知名的设计师才要剪!
在酒店这样复杂的环境中,我接触到黑社会,身旁有一群“酒肉”朋友及道上的兄弟,我们喝酒闹事,打架砍人,无所不作。他们有的吸毒,有的被人砍断手筋、脚筋,有的被抓去坐牢…。但无论我怎样的荒唐,爸爸总为我迫切的祷告,使我免于被抓、被砍的悲惨下场!虽然知道是爸爸的祷告救了我,但爸爸要我去聚会,却是不可能的!我爱我的父亲,无论他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他,但只要他一提到耶稣,我就翻脸,对他说,“你走你的召会,我走我的社会,我们互不干涉!”
退伍后,我认识了一位女子,一位出身正常家庭、备受父母疼爱的么女,她却因为好玩,竟和如同浪子的我结婚,我们就像两个办家家酒的小孩,糊里糊涂的成了夫妻。
王子与公主从此过着痛苦的日子
婚是结了,孩子也生了,我们却不幸福,更不美满,甚至可说过着痛苦的日子。因为在我心深处,经常怀疑,妻子是否会像母亲一样对丈夫不忠?所以我就经常对她拳打脚踢。我更不在乎小孩,并告诉妻子,任何女人都可以帮我生,不是只有她可以!我的行踪在家人眼中是个谜,太太不了解我,年迈的父亲管不动我,孩子也牵绊不了我。在那段期间,妻子过着地狱般的生活,想离开这个家,但我总是拿两个孩子当筹码,让她无法成行。
白天,妻子出门上班时,我醉茫茫的回家,倒头就睡;晚上,她下班回来,我的节目才开始。我们的生活没有任何交集,夫妻关系已是名存实亡。不仅如此,只要妻子对我吃、喝、嫖、赌有意见,我就拿她来练拳头,在家中天天上演全本武侠剧。直到有一天,父亲被主接走了…。
一想到父亲已不在人世,我几乎崩溃,从小他就是我唯一的依赖和靠山,纵使我有多坏,他还是爱我的。并且,在安息聚会中,我看到了父亲的召会和我的社会竟是如此不同!召会里的弟兄姊妹轮流起来为父亲作见证,为他流泪,为他惋惜;而我的那些社会朋友呢?却因为怕与“死”有牵连,没有一人肯进入会场,反而在外面抽烟、吃槟榔、嬉笑、讲闲话…。
从那时起,我对召会产生了奇妙的感觉。然而,我想要回召会,却没有力量,也逃避着来看望我的弟兄姊妹,因为我觉得自己充满了罪…。
走了父亲,来了耶稣
失去父亲的我,每天沉溺在酒精中,消沉到无法上班,与妻子的关系也更为恶劣,形同陌路。我是邻居眼中的败家子,让人讨厌的恶邻居,他们常在半夜被我的打闹声吵得不得安宁,但因知我的脾气坏,又敢怒不敢言!妻子娘家的人,视我如同“恶人”,是无药可救的;妻子更是再也受不了的要离婚!一个个都要离我而去,但却有一位,正悄悄地进到了我们的家,祂就是主耶稣。
有一天,我在家喝闷酒,一位素未谋面的罗弟兄来看我,虽然我们只谈了短短数分钟,我竟然接受他的邀请,答应下次到他家里坐坐。之后,罗弟兄约我每天早上六点去爬山,我当时虽然心里愿意,却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信心,因为我是天天喝酒,喝到快清晨才睡觉的,怎能早起呢?但终于有一天,我硬着头皮去爬山了,中途到了一个凉亭,几位弟兄突然大声呼喊:“哦,主耶稣!”当时我真吓了一跳,旁边许多作运动的、跳土风舞的、爬山路过的,都在注视我们。接着两位弟兄走到我身边,要我呼求主名。眼见一群人盯着我看,我的脸不禁红了起来,只好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喊了:“哦,主耶稣!”说也奇妙,当我敞开心第一声呼求主时,心里压抑很久的郁闷居然顿时解开,全人得着释放,因而当继续再喊:“哦,主耶稣!”眼泪竟不住地流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逐渐的爱上了这样的生活。每天,我与弟兄们在山上祷告、读经、唱诗歌,下山后我又到罗弟兄开的音响店里继续与他一同祷告及读经。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我因此真正认识召会,也明了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弟兄姊妹如此爱主。
在父亲过世后的一年多里,我没有上班,妻子及她娘家都颇有怨言。但我是个非常爱面子的人,别人说我没用,真恨不得死掉算了!我能作什么呢?不如回头走老路?可是,就在此时罗弟兄告诉我,龟山有一位洪弟兄,专门包建筑工程的模板工作,我不妨到他那里去试试看。
用拿酒杯的手搬模板
从来没作过苦工的我,在不知道什么是模板的情形下,就这样到工地上班。到了工地才知道,这个工作需要爬上十几层的楼梯,以人力将一块一块重达几十斤的模板,从一楼传到顶楼。当我站在顶楼,还没开始搬,脚就不由自主的抖个不停,大风一吹,差点就摔下去。这样的工作对我来说,真不是人干的!
年轻时生活不正常,手拿惯了酒杯,身体也搞坏了,现在却要搬几十斤重的板子。每天搬上百块的模板,搬得我手都软了,连吃饭拿筷子,手都抖个不停,身上也满了伤痕。有时不小心踩到生锈的铁钉,血流不止,又怕得破伤风,但即使如此还是继续工作。
每天早上起床时,总是经历一番挣扎,即便心中百般不愿意,但想到主耶稣与我同在,就如释重负的去上工。每当我搬得再也使不出力气时,我就仰望主,从深处呼求祂的名,求主加增我力量。若不是有主,我可能站在顶楼时,就直接往下跳了!若不是在工作时,有弟兄陪我一同祷告、唱诗歌,我是一刻也待不住地!若不是主的带领,我可能真是要回到以前的工作,然后每天醉得生不如死。
如今,虽然工作得劳累又辛苦,但在我里面,却因着天天与主有亲密的联结,而甘甜无比。这位奇妙的主改变了我,以前那个非要擦香水才出门,非要有冷气的餐厅才进去,非要有名气的发型设计师才肯剪发的于献主,已经死了,因为“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加二20 )。
母亲回来竟不再恨她
因为有了主,我的家庭生活产生很大的转变。过去,我并不觉得对不起妻子,但现在却感到对她满了亏欠;已往,也不觉得孩子可爱,如今看到孩子瘦,就心疼不已!妻子因着我的改变,也愿意信主。本来岳母对我这个女婿是最失望的,如今看到主在这个家所作的,也愿意接受主,而将拜了五十年的佛像全部除去。后来连我大舅子,以及他的全家,都得救归入主名了。
我,原本就如同是最劣等,只能长出苦涩果实的果树,长到一半,将自己生长的枝干剖开,经历短暂的痛楚后,接上优等、甜美的果树枝子,唯有接枝在新的生命上,才能使我这苦涩的果树长出鲜美的果子。一路走来,不是我自己有能力改变什么,乃是因为愿意向主敞开,让主的生命进到我的里面来,作我的一切;靠着祂死而复活的大能,使我不受人这天然、败坏的生命所限制,而活出得胜、光明的生活!
从前的我,没有被爱的感觉,自然也不懂得爱人,但如今基督的爱充满我,使我有能力去爱我的妻子、小孩、以及周遭的人。不久之前,我的母亲回来认我,我竟然不再恨她,反而能够去爱她了!并且,还带她来认识主!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的朋友们对我家的改变,感到非常希奇。而这奇迹似的改变,不是人所能作的,乃是那怜悯人的神作的!
现在,我不再以我的名字为耻,并终能体会当初父亲为我命名的心境。我要将自己奉献给主耶稣,作一个真正的于献主。
于献主